为了恰当地描述当时的情绪，我不得不查找一些资料，采访一些当事人，毕竟时间已经过去7年了，很多事情在脑海中十分清晰但又很模糊。

       那一天肯定是节日（后和龚总核实，是2004年9月28日星期二，中秋节。他迅速并且毫无置疑地回答了我，我略略感到诧异，用手机上的万年历验证，确切无误），时间是在下午五点半以后到六点之间，我已经收拾好办公桌上所有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晚上和夫人约好出去吃饭。手机铃声响了，屏幕上显示是龚总的电话，在接通电话的一刹那，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应该是那件事，我一直期盼的那件事应该有结论了。不知是自己过于激动，还是龚总太兴奋，反正感觉到电话中龚总的声音有些怪怪的，他急促地告诉我，不要离开公司，守在传真机旁，业主马上要传真环球金融中心的中标通知书。我简短地答应了龚总，奔到传真机旁，开始等待电话铃声……

       在第一次听到环球项目经营信息时，我没太当回事，态度也不是很积极，毕竟那时SPM的超高层业绩也只有在建的绿洲仕格维和南京朗诗，在上海陆家嘴地区林立的摩天大厦中没有我们的项目，是龚总的热情和执着在激励着我和经营部。公司的经营技术人员都被发动起来，搜集项目相关信息，走访设计院了解工程技术特点，到全国各地拜访专家探讨工程难点的解决措施，挖空心思寻找自己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感觉和自信也在一点点积累。通过不断发掘，发现SPM还是有很多参与竞争的砝码。虽然公司超高层业绩不突出，但公司骨干个人参与过的超高层项目还是很有分量；龚总在广州白云机场项目上遇到的钢结构厚板焊接技术恰恰是本项目需要解决的最重要技术难点。为了能在高手林立的投标单位中脱颖而出，我和经营部的同事们在投标文件的编排上也做足了文章，技术标中精选了许多我们以往类似工程的照片，提示专家我们提供的技术方案不仅仅是书面措施，而且有过实际操作经验，当时监理项目技术标文件中附有照片和图片的案例还没有听到和看到过，环球的监理投标文件在这方面走在了上海乃至全国的前列。通过多方面调查，日方业主有着管理严谨的传统，对工作程序和表格十分关注，为此经营部和工程部（当时和总师室是一个部门）专门编制了一册217页的《施工监理工作程序和用表》。为了清楚地表达监理工作程序中的层次关系，投标文件用不同色块代表流程中各种类型的节点（据了解日方工程技术人员也习惯这种表达方式），彩色工作程序图第一次出现在公司投标文件中。就这样大家都像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样，通宵达旦地策划、编制和审核投标文件。后来夫人和我回忆说，那年儿子暑假期间，我几乎没在家吃过晚饭，正常回家是半夜十一二点钟，和夫人请假加班，就意味着要凌晨三四点钟回家。现在打开计算机，可以看到投标文件各册分页纸的最后修改时间是2004年8月15日23时48分。

       经过了几轮如履薄冰的询标答复和投标补遗后，终于确认获得最后一轮竞标候选人的资格，公司的经营气氛愈发凝重，会议室几乎隔天就要召开答辩准备会，参与投标的经营技术人员预测和分析答辩会上可能遇到的各类问题，不仅准备答案，而且每个问题由谁回答由谁补充，都有认真布置，答辩前还在会议室进行了预演和彩排。大家还相互检查着装，提醒手机要开震动。答辩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日方主持答辩的一位老者自始至终一直正襟危坐，比他年轻接近四十岁的我有几次都顶不住了，他的敬业精神和职业化程度让我敬佩不已。这是答辩过程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当时紧张到什么程度，业主问了哪些问题，我们又如何作答，已经模糊不清并无从回忆。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大家对答辩效果不是十分肯定，但对能够持续这么长时间都感到比较高兴，这说明业主专家和我们的工程师谈得比较投机，感觉到我们提出的一些解决方案有价值。自此以后，持续时间长短也就成了经营部判断答辩是否成功的一个标准。

       电话铃声终于响了，我迫不及待地拿起听筒，确认对方意图后，迅速给出了接受传真的信号。手中拿着中标通知书传真件时，还能些许感觉到纸张刚刚离开打印机的热度。那一刻觉得自己应该激动得热泪盈眶，或者是兴奋得手舞足蹈，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唯一的感觉是胸口有些闷，回到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延长中路上车水马龙回家过节的人们，想仰天长啸一声，传回自己耳中的却是近似于嚎叫的嘶哑吼声，于是很遗憾地点了根烟，坐在椅子上平静自己的心绪。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陪夫人出去吃饭，吃饭时有没有加点大菜，到现在还是我们俩争论的话题。

对我来说，一个曾经以为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自那以后，公司经营状况打开了一个新的局面，后续的众多超大型项目都以此为起点，公司在行业中的地位也上升到新的高度。

      回想曾经的遥不可及，心中犹自戚戚：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生梦想和事业规划，有些想法看来天真或者离谱，甚至会被他人评头论足引为笑资，只有具备胆量去追求的人才有资格回味，即便事未达、功未就，毕竟还拥有那个过程。记住李白那句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欧阳光辉

初稿完成于二〇一一年九月十二日（中秋节），收到上海环球金融中心中标通知书农历七周年